大梁,京都。
边境战事如火如荼,城内百姓的生活却越来越安稳。
随着朝廷的变法不断推行,世人逐渐感受到这些变法带来的好处,再加上时常有战事捷报送至京都,更令大梁子民欢呼雀跃。
西境边军倚仗各处坚固的大城,始终将西吴铁骑挡在边境之外。这一个多月来两军爆发过很多场战事,大梁胜多负少,军心士气愈发昂扬。如果西吴坚持不退兵,除非战场上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大梁必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至于南境战局,虽说一开始萧瑾指挥的两场大败让国内的气氛紧张起来,但是在裴越接任南军主帅之后,这位战无不胜的国公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如今朝廷已经知晓海上之战、江阴一战和奇袭平江这三场大胜,南朝很难再组织起凌厉的攻势。
普通民众还只是兴奋于裴越的战功,朝堂诸公之中却有一些人敏锐地意识到南面可能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倘若裴越真的收复南朝故土,这将是何其雄伟的壮举?
他们不禁替萧瑾感到无奈,如果依照开平帝在驾崩前勾勒的朝堂框架,萧瑾必然会在谷梁卸任后接任左军机,凭借自身的资历制衡裴越的势力。
然而一旦裴越真的大功告成,萧瑾怎么可能压得住那位年纪轻轻就有灭国之功的国公?
令人意外的是,萧瑾返京之后不仅没有巧言虚饰,反倒在朝堂上坦承自己的过失,并且当着所有重臣向年轻的皇帝请辞。
不止是右军机一职,还包括一等襄城侯的爵位和京都守备师主帅的职务。
刘贤自然不允,最后在萧瑾的强烈恳求下,只能同意他辞去守备师主帅。
这个执掌京都九门防务的军职由定远侯裴城接任。
数日来定国府门庭若市,一改前几年的冷冷清清,不提那些见风使舵的达官贵人,这些年逐渐疏远的世交也纷纷登门。当然,都中的贵人不至于表现得太过露骨,他们都是以拜望太夫人的名义前来,只不过携带的礼单很厚。
裴城虽以军法治家,却也不好对那些世交们太过冷漠,最后干脆假借军务繁忙住在营中。
初夏时节,清风阵阵。
裴宁从定安堂出来,缓步走向裴戎夫妇所住的东苑。
良言跟在她身旁,低声说道:“小姐,你知道三少爷什么时候返京吗?”
裴宁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浅笑道:“上次我让你去服侍三弟,你又死活都不愿意,如今却来问我?三弟他军务繁重,自然要将南边料理妥当才会返京,估摸着至少也得几个月。你呀,倒也不必心急,等他回来后我便将你送去卫国公府。”
良言双颊泛红,没好气地道:“小姐,婢子分明是在为你着想!”
裴宁微微一怔,不解地道:“这倒奇了,你且仔细说来。”
良言道:“难道方才小姐没听出老太太的口风?”
裴宁醒悟过来,原来这丫鬟是担心当年事重来一次,盖因这段时间登门拜望的世交至亲很多,有些人或许是聊起她尚待字闺中,于是裴太君便提了一嘴。
她摇头笑道:“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三弟怎会容许她来决定我的婚事?”
良言吐了吐舌头道:“那就好。”
主仆二人一路说笑着走进东苑,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无不艳羡。
裴宁先去给裴戎请安,看着大白天仍旧离不开酒壶的父亲,她无可奈何地劝解几句,然而裴戎又怎会听从,只不过是畏惧裴越而不敢训斥这个掌握内宅大权的长女。
李氏相较当年仿佛变了一个人,眉眼间再无半点戾气,反而满是慈祥温和。
只是在裴宁看来,这份柔和似乎缺了活人的生气,想来那两年的礼佛不光磨去她的棱角,也带走她对生活的所有希望。
亲身父母如此形容,裴宁只觉心中无比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