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将话挑明,莫蒿礼却已明白其中真意,随即转身看着众臣说道:“陛下需要静养,你们先回各自官衙。叛军今日必败,陛下已经提前调边军前来救驾,裴越会指挥协同各军截断叛军后路。”
殿内气氛陡然一肃,随后只见所有大臣面上都浮现喜色。
莫蒿礼又道:“此乱过后,京都需要尽快恢复往日安宁,诸公务必用心竭力,老夫会派人盯着你们。”
“遵命。”众人躬身应下,然后退出兴庆殿。
莫蒿礼则去往外殿东暖阁,片刻后只见陈安与一位中年男子并肩入内,前者一瘸一拐,身上的衣袖满是泥土和破损,脸上有好几道细微的伤痕。
莫蒿礼望着陈安道:“可有大碍?”
陈安毕恭毕敬地道:“回大人,下官并无大碍,还能坚持得住。”
莫蒿礼眼中飘起风雪,幽幽道:“你不该由着陛下去南薰殿。”
陈安满心愧疚地道:“大人,虽然皇后娘娘素来不喜欢下官这个侄儿,可娘娘毕竟是下官的亲姑母。当时听到刘都知说娘娘有自毁之心,下官心中六神无主,一时间失了分寸,兼之南薰殿那里只有娘娘和几位宫女,下官便觉得……下官办事不力,以致陛下陷入险境,死罪!”
“罢了。”
莫蒿礼摆摆手,缓缓道:“能够绕过禁军和銮仪卫将炸药送入宫中,此事绝非王平章一人能办到,那些人如果联起手来,便是陛下也会感到头痛。如果将全部责任推到你这个年轻人头上,老夫未免不知廉耻。”
陈安愈发羞愧,不敢抬头。
莫蒿礼轻声道:“事已至此,悔恨无益。凡事都有好坏两面,虽然这次疏忽造成的损失过于严重,但是我们必须尽力弥补。至少,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内部的沙子全部挖出来,将来要留给太子一个干干净净的銮仪卫,同时尽量削弱太史台阁的权柄和势力。”
“是,下官知道怎么做。”陈安几乎是咬牙回应。
莫蒿礼颔首道:“那便去做吧,不要有太多的顾忌。陛下这边老夫会不离左右,你不必担心。”
陈安领命退下,莫蒿礼又看向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稍稍缓神之后问道:“你如何看待南薰殿的爆炸?”
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道:“老爷,此事至少有三方联手,即王平章、陈皇后和沈默云。先前王九玄担任禁军统领之时,您便提醒过李訾,要注意王家祖孙的暗手,而不是一味盯着王九玄明面上的心腹。很显然李訾没有将您的话听进去,否则禁军不会还藏着叛军的内应。另一边,如果没有沈默云的配合,銮仪卫内部这次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莫蒿礼双眼微眯,沉重地说道:“陛下始终没有提起沈默云的名字,这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性情,说明天子有心疾。唉,现在再追究那些往事没有意义,老夫也曾劝过陛下很多次,否则何至于此。”
中年男人冷静地问道:“老爷,沈默云自从叛军起事后便待在府中,要不要先将其控制起来?”
莫蒿礼道:“盯着便是,陛下另有打算。你去安排人手保护几位皇子,防止王平章和刘质狗急跳墙。”
“是。”中年男人躬身一礼,然后大步离开。
莫蒿礼只觉一阵疲惫袭来,不禁靠向椅背,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