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顿,平静地说道:“老夫断定,纵然西门被打开,龙山卫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掌控局势,那里将会变成反复争夺的修罗场。故此,不能让萧瑾轻松地调兵遣将堵住西面的缺口。”
罗焕章眼中浮现凌厉的光芒,轻吸一口气道:“国公爷请放心,罗某会让萧瑾无暇他顾。”
王平章感叹道:“有劳了。”
罗焕章跃下战车,头也不回地说道:“只要国公爷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今日即便战死沙场,罗某亦无悔矣。”
虽已年过五旬,他行动时依旧大步流星,此去自然是要亲临阵前指挥,对京都南城发起汹涌的攻势,逼迫萧瑾在此地投入后备的力量,为曲江攻下西城创造机会。
王平章目送他离去,然后从容地走下战车,望着肃立于旁的王九玄说道:“罗克敌那封信有问题。如果他真的杀了杨应箕等人,理应让你带人前去接管,而不是继续作壁上观。”
王九玄心中一动,沉声道:“祖父是说,他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被北营众将控制?”
王平章淡然地说道:“罗焕章的立场不用怀疑,罗克敌不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如果他失手被北营诸将反制,纵然没有身死当场,也不会写那封信麻痹老夫。在如今的局势下,能让罗克敌心甘情愿地为其所用,北营那些武将还做不到,除非……”
王九玄眼中浮现冰冷的杀意,缓缓道:“除非裴越已经悄然返京,只有他才能降服罗克敌。”
虽说这半年他表面上看起来心静如水,实则无时无刻不想砍下裴越的脑袋。如果不是北郊别院夜袭的陷阱,加上蓝知秋的莫名反水,他不会丢掉禁军统领的军职,王平章也不会踏上最后这一步。再往前几年,裴越得势之后与王家针锋相对步步紧逼,或许这才是开平帝决意抹去魏国公府的底气。
如果说之前王平章还存着缓和关系的念头,那么开平帝废掉王九玄的前程便让他彻底死心。
世事皆有因果,在王九玄看来裴越便是造成一切问题的根源。
王平章看着自己的长孙,悠悠道:“老夫看出罗克敌那封信的蹊跷后,不仅没有先解决北营的问题,反而连夜发动强攻,伱可知道是为何?”
王九玄沉吟道:“裴越是想暂时隐匿起来,在祖父决意攻城之时,领军绕到我们身后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
他猛然色变,寒声道:“他要像对付方谢晓那般,突袭中军行斩首之策!”
王平章欣慰地笑着,颔首道:“所以老夫便遂了他的意,给他一个螳螂捕蝉的机会。”
王九玄的心情变得热切起来,凛然道:“孙儿愿为祖父斩杀此人。”
王平章道:“平南卫不足为惧,武定卫虽然悍勇剽悍,但老夫已经将骁骑卫安置在城北,你再将龙骧卫带去,以骑兵对步兵而且兵力占据优势,裴越也不能逆天而行。等他领军出营之后,你便可于半途击之。”
王九玄躬身领命。
王平章又道:“九玄,如今不必再藏拙了。”
王九玄缓缓直起身,坚定地道:“是,祖父。”
旋即转身大步离去。
王平章的视线越过茫茫黑夜,落在北面京都雄伟的城墙之上,他轻声自语道:“陛下,老臣从来不敢小觑您的手段,所以没有想过仅仅依靠八牛弩便能弑君。至于祭天坛上的刺杀,老臣猜想应该是陛下在提前抓住刺客之后,用心腹的性命完成一次假刺杀,以此来迷惑老臣。”
“可是老臣很想告诉陛下,老臣并未在廷卫中安插刺客,很显然那刺客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王平章似有些惋惜,又有些释然地说道:“皇宫未必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可惜陛下再也听不见老臣的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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