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邓载道:“背嵬营留在都中,不必遮遮掩掩,此事我会直接跟陛下说明。”
邓载恭敬应下。
裴越又道:“至于延平会猎,今年多半会推迟,但是你们不可松懈,回去后依旧要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操练。”
众人齐齐起身领命。
裴越目光温和地道:“今天说这些是让你们心中有个底,以免出现突发状况不知该如何应对。都回去罢,邓载留下。”
待秦贤等三人离去之后,裴越从书架的夹层中取出两个信封,交到邓载手中,沉声道:“一封给席先生,一封给王勇,通过最快的那条路送出去。记住,这件事你亲自找人去做,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邓载神色凛然,躬身道:“是,少爷。”
裴越目送他离开书房,这才呼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显露几分疲惫之色。
冯毅双手捧着茶盏递来,裴越接过后浅浅喝了一口,吩咐道:“跟府里的岗哨说一声,今晚子时会有一位故人来访,无论他们有没有发现,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是,少爷。”冯毅顿了一顿,又关切地说道:“少爷,现在时辰还早,要不要去内宅歇息一阵?”
裴越摇摇头,转身走到窗边桌前坐下。
冯毅便悄然退下。
……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夜色里的中山侯府安静祥和。
裴越亲自泡了一壶茶,如今他的茶道虽然比不上沈淡墨那般纯熟,倒也有模有样,似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忽然之间,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一个身影便出现在敞开的门外,躬身行礼道:“拜见侯爷。”
裴越微笑道:“你果然很准时,请坐。”
那人缓步走进书房,来到裴越对面坐下,腰杆笔直,面上带着一脸憨厚淳朴的笑容。
裴越望着这张极其平凡普通的面庞,感慨道:“只是可惜了那家包子铺。”
那人想起在南境潜伏的岁月,亦叹道:“其实小人的包子铺生意很好,建安城里的老少爷们时常去光顾。”
裴越颔首道:“我派人去看过,包子铺关门歇业之后,左近那些人家直呼可惜。所以说,沈大人的眼光极好,选中的人绝非池中物,你不仅包子做得好吃,于黑夜中杀人更是无人能敌,对吗?钱主事。”
太史台阁第一刺客,兑部主事钱冰闻言苦笑道:“侯爷,小人现在已经不是主事。”
裴越讶异道:“升官了?据我所知,右令斗已经虚设多年,想不到沈大人如此器重你。”
钱冰摇摇头,郑重地说道:“侯爷,小人离开了太史台阁。”
寒暄至此,裴越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凝望着钱冰的双眼道:“我以为你提前传信然后深夜来访,理应是沈大人有言转告。钱兄弟,你能否告诉我,台阁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钱冰沉默片刻,坦然道:“侯爷,台阁内部一应如常,只是小人不愿继续留在那里,所以向沈大人表达了辞官的意愿。”
裴越不解地问道:“沈大人竟然会同意?”
钱冰答道:“沈大人自然不同意,只是小人去意已决,他总不能将小人绑起来。小人在台阁中办事十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大人终究还是点了头。当初在南周的时候,侯爷曾说,将来若是想寻一份差事,可以来找侯爷,所以小人便冒昧登门。只是不知,侯爷是否愿意接纳?”
明亮的烛光中,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色诚恳,带着几分忐忑。
裴越笑着点点头,镇定地说道:“求之不得。”
钱冰怔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同旁人,太史台阁的历任主事也从来不曾像他这样行事,原本以为今夜顶多能得到几句客套话,或者是金银财宝之类的馈赠。
然而面前这位年轻侯爷却一口答应。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