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在西境的时候,跟着裴越千里奔袭转战南北,与西吴骑兵发生过无数次搏命鏖战,哪次不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料?经过那些战火的淬炼之后,他们本以为这次在南境会以一敌百纵横驰骋,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宛如游山玩水,格外惬意。
后面那支骑兵只敢远远跟着,各处城镇的守军更是闭门不出,因为他们早已接到镇国公的帅令,这支北梁骑兵骁勇难挡,主力未至时不允许擅自迎战。其实就算没有这条帅令,这些守城的步卒也拿藏锋卫没有办法,因为人的双腿如何能与骏马相比?
于是藏锋卫优哉游哉,不时找些村庄劫掠吃食,甚至到现在已经懒得理会后面的追兵,敢于在异国他乡生火做饭。
吃饭的时候,裴越情不自禁地想起前世读过的一些史书。
古代几千年的历史中,北方游牧民族始终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尤其是中原王朝处于弱势的时候,边境的百姓便会苦不堪言,打草谷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染着无数汉人的鲜血。
不曾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变成劫掠的那一方,只不过他严令麾下将士抢东西但尽量不要杀人,除非遭遇反抗。
唐临汾对此略有不解,因为那些周人肯定会出卖己方的行踪。
对此裴越只是简单的解释道:「陛下要的是南边的民心,你多杀一个普通人,做成这件事的难度就会增加一分。」
唐临汾心悦诚服,愈发感受到自己和侯爷的差距,对方显然已经站在非常高的角度去看待这场战事。
坐在旁边的邓载开口问道:「少爷,我们午后就能抵达高安县,接下来往哪走?」
裴越淡然道:「继续往西。」
唐临汾略有些担忧地说道:「不知江陵那边状况如何,希望保定伯能够不辜负侯爷的嘱托,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个棋眼。」
经过这几天裴越的熏陶和点拨,他已经逐渐清楚这盘棋的谋划,虽然他绝对相信裴越的运筹帷幄之能,可是这次主战场却不在裴越的掌控中,谁也不能确定大梁南军那些将帅能否尽善尽美地完成裴越的安排。
裴越轻笑道:「莫要小瞧那些将军。无论是巩城侯郭老爷子,还是保定伯蔡将军,他们都是陛下和谷伯伯看重的将才。让他们攻城略地或有难处,可若只是守住一个江陵城,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唐临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敬佩地说道:「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份恩情,毕竟侯爷是主动将这么大的功劳让出去。」
裴越将一串肉丢给他,笑道:「哪来这些闲话,难道你想让我直接剥夺他们的军职,然后自己包揽一切?依我看来,这次不会打成国战,南周也不可能孤注一掷,他们内部的情况那么复杂,原本就有主战派与主和派缠斗不休。只要能让方谢晓伤筋动骨,然后再拿下那个地方,相信陛下会很满意,后面的安排就能更加从容。」
邓载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指的是西面的汉阳城?」
裴越微微点头,赞许地说道:「果然长进不少。」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裴越起身舒展着双臂,面色轻松地说道:「传令下去,大家继续轻松赶路,后天清晨解决后面那根尾巴。」
唐临汾和邓载躬身应下。
裴越忽然打了个喷嚏。
邓载关切地说道:「少爷,是否身体不适?」
裴越摇摇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望着北面天沧江的方向,神情古怪地说道:「难道是她们在念叨我?」
他将那缕绮念按下,纵身上马,然后率领藏锋卫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