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裴越仰头望着定国府门楼上的匾额。
开平三年三月二十日,定国府裴太君六十寿诞之日,那是他第一次站在那块匾额下,尝试着融入这个新奇的世界。当时他只能站在角落里,连裴永年的身份地位都比他高,没有人瞧得起他,也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迈步,走上石阶。
“给侯爷请安!”
定国府的所有管事异口同声地喊着,每个人都将脑袋垂到接近地面。
裴越面色平静,淡淡道:“免了。”
踏过中门的门槛,他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第一次从中门进出,即便是上次一脚将裴永年踹成残废,他也只是从侧门进入。今日他只带着十余名亲兵,出宫之后立刻来到定国府,肩膀上的伤势还不断作痛,显然算不上衣锦还乡,可是再也没有人敢挡在他面前。
秦丰和李荣两个大管家卑躬屈膝地在前面带路,一直到内仪门才止步,恭敬地说道:“侯爷请。”
裴越望着仪门内那个面色温柔的女子,微笑道:“每次都要劳动温玉姐姐出来迎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温玉垂首道:“婢子是该叫您侯爷,还是三少爷?”
谷梁曾对裴越说过,温玉极有可能是銮仪卫的人,不过裴越眼下还不想拆穿对方的身份,便淡然道:“跟以前一样罢。”
温玉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侧身道:“三少爷,请。”
两人一路走来,温玉默不作声,因为后面还跟着裴越的两名亲兵,她暗自猜测着裴越的心思。
定安堂前,裴太君拄着拐杖,右手牵着裴宁,裴戎和李氏脸色灰败地站在一旁,沈淡墨则刻意保持着距离。
裴越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面上古井不波,上前拱手道:“见过太夫人。”
裴太君心里发寒,立刻意识到这个庶孙来者不善,只得勉强笑道:“知道你这两天忙碌得很,怎么今儿还有时间来府上看看?”
裴越淡淡道:“好教太夫人知晓,我今天来只是办一件事。”
裴太君愈发觉得不详,强撑着笑道:“进去再说罢。”
裴越长身肃立,摇头道:“不必了。太夫人,按理来说今儿该禁军上门,只不过陛下念在我还有几分微薄功劳的份上,特地让我自己来处理。”
旁边的李氏此刻再无丝毫泼辣之色,上下牙齿微微颤抖着。
裴太君终于听出裴越话中的意思,颤声道:“越哥儿,陛下让你做甚事?”
裴越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李氏,漠然道:“丰城侯李炳中勾连四皇子,行弑君谋逆之事,陛下醒转之后雷霆震怒,严令我收押所有相关人等。李炳中如今被关在太史台阁,但是他的嫡长女还没有归案,所以陛下命我来带走此人。”
话音落下,两名亲兵立刻朝前逼了过去。
裴太君骇然,她倒不是因为李氏一人的安危,而是李氏毕竟是裴戎的正妻,这要是让人从府上带走,裴戎必须要休妻不说,定国府的脸面还往哪放?
“太太!太太!”
旁边的丫鬟们惊呼着。
还没等那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亲兵接近,李氏两眼一白,直接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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