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谷范这一刻的语气格外冷峻。
护卫略显激动地说道:“四少爷,此事千真万确!我们在那座宅子的防卫体系,历来只向少爷您禀报,并不会告知被保护的人。这样做是不想让府中的人觉得怪异,因为暗哨会藏在府内各处。姑娘的贴身丫鬟名叫云儿,她私下里找到我,说姑娘想知道我们的暗哨位置,以免府中丫鬟们被吓到。属下很清楚四少爷对姑娘的看重,所以就答应了她。”
谷范冷眼望着他,咬牙道:“然后作为回报,云儿就给了你八百两银子?”
护卫点头道:“是。”
谷范强忍着抽他一个耳光的冲动,寒声道:“如果真是南琴让云儿找你,她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多银子?”
护卫一时语塞,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说!”
“是云儿主动提及我家中境况,然后愿意花一笔银子买这个消息,并且嘱咐属下不要告诉旁人,属下一时……一时……”
“胡说八道!漏洞百出!你明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却因为八百两银子将消息漏了出去!”
护卫眼眶泛红,惨笑道:“四少爷,属下只是想给家人留一笔银子,等我死了之后,他们可以靠着这笔钱好好地活着。银子被属下存进了太平钱庄,票据放在婆娘手里,一文钱都没敢乱花。”
谷范握紧双拳,虎目喷火。
裴越轻叹一声,起身走过来问道:“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跟那些贼人联系过,并不知道南琴姑娘的下落?”
护卫猛地摇头道:“属下不知道。”
裴越又问道:“你是李进大哥麾下的兵?”
护卫答道:“是,那时候李大哥是燕山卫的右军统领,属下本是右军的一名哨官。”
裴越神情复杂,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面露茫然,既然这位中山侯去太史台阁查到自己,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在裴越面前他根本不敢迟疑,连忙回道:“属下名叫程广泰。”
裴越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谷范问道:“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他?”
谷范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裴越继续说道:“不然这样吧,先将他关起来,等找到南琴姑娘和丫鬟云儿之后,问问这件事的真伪。如果一切顺利且他所言为真,那就免了他的死罪,只将他赶出去便可,你意下如何?”
谷范沉声道:“好。”
程广泰闻言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给两人磕头。
等其他护卫将此人带走后,谷范望着裴越说道:“我以为你在军中步步高升,肯定最痛恨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没想到你比我还心软。”
裴越轻叹道:“此人在军中落得一身伤病,本就活不长久,又被你一顿拳脚殴打,能不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犹未可知。”
或许这個话题有些沉重,两人没有继续聊下去。
不多时,戚闵和王勇回到侯府,脸上都挂着沉重又略显兴奋的表情。
“少爷,谷少爷,查到一些消息了!”戚闵当先开口,语气十分急促。
谷范立刻站起身来,裴越颔首道:“快说。”
戚闵连忙道:“商号里有几个伙计今天清晨出城去矿场,他们是赶在城门打开的最早时刻,正好瞧见有三四十个剽悍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离开京都。”
裴越和谷范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泛起不妙的感觉。
戚闵发现两人的表情显得十分凝重,便不敢再卖关子,飞快地说道:“根据那几个伙计回忆,那伙人是从东门出城,就在他们前面。当时守城士卒只是简单问了几句,没有去看马车中的情况。出城之后,对方去往东面的官道。”
裴越皱眉道:“东面?”
王勇补充道:“有个伙计是秦州人氏,他听到其中几人说话的声音,对方好像带着秦州沿海一带府县的口音。”
谷范心急如焚地问道:“能不能再具体一些?”
王勇歉然道:“谷少爷,那位伙计虽然祖籍秦州墨阳府,但他一直在京都生活,只是去过几次秦州祭拜先祖,所以并不是特别有把握。”
谷范忍不住骂了一声狗贼,然后对裴越说道:“越哥儿,你和沈大人关系不错,能不能请他动用台阁的令牌,让我带着人连夜出城?”
裴越摇头道:“不是我不肯去找沈大人,问题在于咱们去哪找?东面官道分支无数,可以北上可以南下,也能一路往东直到看见怒海,怎么确定对方的行进方向?”
谷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对方劫走南琴姑娘总不会是想把她请回去供着,我猜测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对方这般劳师动众,必然有所图谋,既然如此就肯定会找你接触。”
谷范只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急躁,可是他也知道裴越所言才是正道。倘若那些人真的带着南琴离开京都,那么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撞运气,不仅救不了南琴,反而有可能错过关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