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吹过脸颊,裴越看着对方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举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这还是当初那个被他几句话就撩拨到得意忘形的定国大少爷吗?
岁月流逝,倥偬数年。
早已物是人非。
裴越轻吸一口气,平静地回道:“请说。”
裴城直起身,望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庶弟,眼神淡然地说道:“萧大帅命我转告,听闻北线取得溪山大捷,谢林的败兵退回甘城,他很感激集宁侯和裴钦差力挽狂澜的举动,但是眼下南线战局极其复杂,藏锋卫不可轻举妄动。”
裴越注意到他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远比当初王勇挨的那一鞭子要严重,而且左胸处还绑着纱布,不由得轻叹道:“你也参加了卢龙寨之战?”
他两世为人要做到面具示人倒也不难,但是和裴家之间的纠葛过于复杂,裴戎如今还被关在上林狱里,李氏也是生不如死。虽说这两人都是咎由自取,但毕竟是裴城的亲生父母,裴越眼下确实演不出兄友弟恭的场景。
裴城神色沉静,与往年大不相同,至少眉宇间再无丝毫的骄纵之色,缓缓点头道:“我奉命随大军支援京营,只是撞上谢林从北线抽出来的骑兵,等到我们击退谢林的骑兵,正面战场已经溃败,所以只能拼死掩护他们退回古平大营。”
裴越默然,如今他久经沙场,当然能够从裴城平静的话语里品出当时南线战场的惨烈,这与北线不同。谢林是主动撤退,虽然这里面也有裴越逼迫的因素,但他的兵力并不弱于梁军,而且手里还有近两万骑兵,所以还能勉强保持撤兵后的阵型。但路敏本身兵力就是弱势,几乎是一路溃败,若非虎城骑兵拼死相救,恐怕这位成安候压根回不到古平大营。
此战,虎城八千精骑损失五千多人。
裴越的目光从裴城身边移开,看向其他人,沉声问道:“柳贲和朱定呢?”
他对这两个人印象比较深刻,当时裴太君寿宴那日,便是这两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替裴城出面为难他。
裴城微微一怔,眼眶霎时间泛红,轻声道:“走了。”
裴越愣住。
他并非是圣母一般的性情,可是往事追根究底,那几位纨绔包括尹道在内,和他之间也只是口头上的掰扯,没有很过分的欺压行为。毕竟他与他们也只有一面之缘,此后裴城带着他们远赴西境,便再也没有见过。虽然他不喜欢这些权贵子弟,可还没有到恨不得他们去死的地步。
一念及此,裴越诚恳地对众人说道:“节哀。”
“多谢。”
裴城应了一声,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裴越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虎城不应该成为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