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与临清城外的战斗不同,当时韦东奇担心遭遇梁军的埋伏,故而十分谨慎,哪怕被裴越砍了自己的副将,他都始终没有跟得太紧。如今在三府境内横行无阻大半个月,他手下的骄兵悍将们早已视梁军如无物,哪里能接受一个照面就损失十余人的现实?
虽然韦东奇可以强行让这些人停下来,但他没有这样做。
近两千骑兵在平坦辽阔的草地上狂奔,西吴人好几次都差点咬住藏锋卫的尾巴,可偏偏就是差那么一点距离,仿佛触手可及,实则永远都追不上。
“候!”
“放!”
裴越的声音无比响亮,简单的指令让将士们的动作没有任何阻碍。
箭雨不断飞出,降临在追击的西吴人头上。
他们已经憋屈到了极点,因为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利箭不断收割着身边同袍的性命,可他们却始终追不上那些可恶的梁人。
裴越不断回头观察着局势,精准地掌握着队伍前进的速度,让西吴骑兵追不上的同时又要给他们一丝希望。曼谷歹战术的精髓便在于骑兵的骑射能力,以及主将对于战场局势的判断。通俗一点来说,这种战术就像是放风筝,线不能绷得太紧也不能放得太松,只有把握住那个平衡点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
贾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直面战场的那一天,更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作战方略。
往昔的岁月里,他埋首故纸堆中找寻历史长河里的吉光片羽,跟随先贤的脚步和目光丈量着人世间的如画江山。那时候他的理想是做一名经世致用的大儒,而非迂腐守旧的伪道学,所以他不仅会读书,也懂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害处,利用一切闲暇时间帮助父母干农活。
只是世事奇诡,他的天赋再加上锻炼养出来的一副好体魄,并未帮助他在读书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反而让他成为一名称职的扛旗卒。
跟着裴越身后,贾成不时望向后面嗷嗷叫的西吴人,看到有人被利箭射中坠马,他会在心里狠狠地叫好,同时也对身前的年轻权贵愈发敬畏。
“追上去宰了他们!”
韦东奇高声怒吼,尽管前方那些无耻的梁军还在不停地朝后抛射利箭,可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
近身交战,霸刀为王!
这是西吴军人公认的说法,三百名王氏子弟冲在最前方,不停用手中的霸刀拨开飞来的长箭。
王氏子弟们肩负家族厚望来到大梁境内,在过往的战斗中表现得异常勇猛,此刻面对近乎于无赖的梁国骑兵,他们咬牙急追,然后不断倒下。
韦东奇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历经大半个月的战斗,他们的坐骑脚力损耗严重。即便他已经非常注意保护马匹,从来没有长距离奔袭,但是连续不断的转移和战斗对马匹而言仍旧是短时间无法恢复的损伤。与之相反,裴越坐拥八千匹良马,就算一人双马也可以挑选最合适的坐骑。
两相对比,西吴人怎么可能追得上藏锋卫?
这一仗的胜负早就在裴越的计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