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东南面,建昌府城。
府衙内的门房里,商羽喝着淡而无味的茶水,无论心中怎样焦急,面上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昨日上午便抵达此处,求见刺史薛涛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哪怕他将临清发生的事情让门子转述,最后得到的答复仍然是“方伯事务忙碌,你明日再来”。
今日一大早他便来到府衙,已经枯坐两个时辰,就在他再也忍不住想要硬闯的时候,一名书吏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商哨官,方伯有请。”
府衙后堂,薛涛神态从容地捧着一卷古籍,旁边坐着别驾刘仁吉和建昌知府段之章。
商羽进来之后,依照规矩见礼,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薛大人,爵爷命我前来禀报,西吴人极有可能大军犯境,请刺史府提前做好准备。”
堂内气氛陡然凝滞,薛涛放下书卷,眼神漠然地望着商羽,不苟言笑地问道:“就因为出现在广平府的西吴八百骑兵?”
商羽挺直腰杆回道:“是。”
薛涛冷声道:“庸人自扰。”
商羽强忍焦急道:“薛大人,爵爷明言,西吴不会平白无故地让八百精锐越境送死,必然会配合边关的军事动作。”
薛涛看向刘仁吉说道:“瞧瞧,一口一个爵爷,不过是个子爵罢了,哪天要是升了公侯,我们这些人不得给他跪拜行礼?”
刘仁吉笑呵呵道:“大人言重,裴钦差断不是这种轻狂小人。”
他转头对商羽说道:“商哨官,你家爵爷自小便在京都,没有来边境生活过,不知此间状况。十五年来西吴人何时放弃过在灵州境内闹事?此番不过是阵仗稍微大了些,倒也不必如此紧张。灵州边境有四座大营,三十余座军寨,数十万大军,兼之虎城在手,西吴人又不是腋生双翼,难道还能飞过来犯境?回去转告你家爵爷,此事刺史府已经知晓,薛方伯已经派人通知古平大营的宁大帅,相信他已经派出骑兵围剿那些西吴人。”
商羽急道:“刘大人,此事——”
刘仁吉抬手打断他的话头,正色道:“刺史府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不必多言,且回去罢。”
商羽眼神无比失望。
他嘴唇翕动,最后哑口无言,转身便走。
薛涛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斥道:“无礼小辈!”
刘仁吉笑道:“大人,何必同这种年轻人一般见识?”
薛涛缓缓道:“裴越无非是想用这些西吴骑兵逼我尽快安定灵州局势,多半还存着让我扫平青玉山马匪的念头。不过西吴人不可不防,刘大人,劳你明日就回荥阳,看看边关是否有战事的苗头。”
他并不知道青玉山马匪已经覆灭,毕竟连商羽都不知道这件事。
刘仁吉颔首道:“大人放心,老朽定会处置妥当。”
一旁的段之章凑趣道:“灵州在方伯的治下一直安宁祥和,偏偏那裴越小儿来了之后到处都是乱子,依下官看那就是个灾星!不如由下官写上一份弹章,让朝廷将他叫回去,如何?”
刘仁吉笑骂道:“你有那个胆量现在便写。”
段之章满脸堆笑道:“弹章不急着写。下官近日突然发现城内有一位琴艺大师,技艺端的惊艳,正要请方伯与刘大人欣赏一二,不知能否赏下官一个面子?”
薛涛捻须微笑道:“可。”
且说商羽走出府衙,回首望着这座巍峨庄严的官衙,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他忽地狠狠朝旁边的石狮吐了一口唾沫,无视门子惊诧的目光,带着自己的属下策马匆匆离城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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