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是在替裴城敲边鼓啊,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自己,趁早离开国公府,不要在这里搞三搞四。
呸!真当我愿意留在这里吗?
这一刻裴越心中泛起了真火,一而再再而三,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
趁着第三道菜撤下,裴越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皆因我家老祖宗寿辰而来,越不胜感激,代家中长辈敬诸位一杯,招待不周之处,还祈见谅。”
无论这些人对裴越是什么观感,这杯酒都必须起身喝下,因为此时裴越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还有整座定国公府的脸面。
饮完此杯后,裴越放下杯子,对身边的尹道说道:“尹世兄,人各有志,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些残羹冷炙。”
尹道笑问道:“莫非府里还有残羹冷炙?”
裴越反问道:“尹世兄可有庶兄弟?”
尹道微微一怔,想起府中那几个经常被自己教训责骂的倒霉兄弟,不由得缓缓道:“自然是有的。”
裴越冲他灿烂一笑,说道:“尹世兄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尹道语塞,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锦川伯程由之子程德冷声道:“越哥儿,你说你过几日就要出府另过,这话可是真的?”
裴越颔首。
程德便道:“那想必你不会回国公府了吧?”
裴越一脸好奇地问道:“莫非程世兄不允我回府拜见老祖宗?”
程德憋在原地,他只不过看不惯裴越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际上他算哪根葱,还能管定国公府的家事?让他老子知道了,不得拿鞭子抽得他下不了床。
又有临江伯朱温之子朱定说道:“越哥儿,我们都是武人,不惯嘴上功夫,只希望你说到做到,莫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裴越呵呵一笑,拿起旁边的温热手巾擦了擦手,淡然道:“我虽非武人,却也言出必行。倒是诸位世兄习武练胆,空有一身本领,行事处处透着小家子气。你们不就是担心我要和裴城争夺家业吗?现在我就可以直接说明白,除了老祖宗赠与我的庄子田地无法推辞,毕竟长者赐不敢辞,此外国公府的家业我分文不取,便是送我我也不要!一件小事翻来覆去的说,啰嗦!”
“好气魄!”
陡然一声怒吼在旁边炸响,吓得众少年一抖,连旁边几桌客人的目光都向这边看来。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壮若铁塔的中年汉子站在旁边,目视裴越,丝毫不掩面上的激赏,大声道:“你叫裴越是吧?我知道你,原以为也是个被压断了脊梁的倒霉蛋,没想到你够硬够狠!我喜欢你,如果不想在府里待,可以来南大营找我,给我做亲兵!”
裴越连忙起身,笑了笑问道:“大叔,您是?”
壮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叫谷梁,南大营主帅,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庶子身份,那又如何?照样混得比别人好,只要自己有本事,身份算逑!”
他那双虎目扫过尹道等人,只看得这些少年纨绔纷纷低头,这才冷哼一声道:“一群王八羔子,这府里的事情也是你们能多嘴的?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越哥儿,老子抽死你们!”
这时只听主桌上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竟然盖过了厅内的喧哗:“老谷,去个茅房这么久,还以为你跑了,还不赶紧过来,跟一群毛孩子较劲,你不嫌丢人?”
谷梁哈哈一笑,又拍了拍裴越的肩膀,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去,只见其气势如山,当真是一员虎将。
裴越还注意到那道温和的声音,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坐在裴戎左首的西府右军机路敏。
看不出来,这位温文尔雅的军中大佬竟然是个武道高手。
被谷梁这么一搅合,此桌的气氛便有些尴尬,如尹道这般比较有城府的都有些脸色难看,更不提其他少年,反倒是那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神发亮,若有所思地看着裴越。
又有青衣小厮捧着托盘上菜,只见是雕花蜜煎、十味脯腊、珑缠果子,分别是点心、干果和鲜果,这之后才是十五道正菜,每道又有两盘,流水般呈上来,可谓富贵豪奢之极。
裴越终于明白为什么圆桌这么大,而且每人身后都有负责布菜的侍女,否则对面的菜想吃也够不着啊。
自己要不要发明一下可以转动的托盘?
罢了,还是先填饱肚子。
其他人心思各异,唯有裴越似乎压根没受到影响,大快朵颐。
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吃肉长身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