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柳五便急匆匆出了城,直奔码头而去。
他是个小商人,靠着做些小买卖为生,因为人勤快、重承诺,所以很得客人信任。
生意兴隆,便攒下了一笔钱,娶了贤惠美丽的妻子,还想多挣些钱,置办些田产,从此也是富家翁。
郡城崔家老夫人笃信佛法,前些日子请高僧来府中说法之时,听闻邻县有一个张举人家中藏有西域来的佛经二卷,但可惜张举人家中早年就因为变故而家道中落,那两卷西域来的真经也就此遗失了。
崔老夫人哀叹惋惜,放出话来,愿意出重金搜寻这两卷佛经。
柳五与崔家负责采买的管事有几分交情,听他说起了这回事,却说动了柳五的心思。
柳五原本就是邻县人,后来为了谋生才到了郡城。
他不仅认得张举人,甚至还知道张家家道中落之后,家中书稿都被卖给了一个书商。
柳五几番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那书商的下落,得知那两卷写了西域文字的佛经已经被卖出去。
他几经周转,花费重金寻人,终于托人将那两卷佛经买回来。
如今天色将明,便带着银钱去往码头交割。
钱货两讫,柳五小心将佛经塞进怀里,便返回城中。
来的早,如今返程,天还是蒙蒙亮。走在路上,想着自己将这佛经献给崔家,必能得重赏,柳五便险些笑出声来。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脑后便忽地遭到一记重击。
柳五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眼冒金星,头痛欲裂,他张口想要呼救,但身后的人却没有手软,几记闷棍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咔嚓一声,棍子折了。
柳五已经没了声息,鲜血从他头上涌出来,在泥土中晕开来。
断裂的棍子被丢在地上,拿棍子的手剧烈颤抖着,只听那人喘息着,连忙把柳五翻过来,去扒拉他的胸口,将那两卷佛经拿出来,头也不回地朝城里跑去。
柳五脸上满是泥灰,一双眼睛被血糊住,瞪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溅了血的手抓着被血染了封皮的佛经进了城,洗去了手上的血渍,擦去了封皮上的血污。
手上的血容易洗去,但封皮上的血只是干了,留下了一角暗红。
这两本佛经一直送到了崔家,放到了崔家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抚摸着两卷佛经,高兴极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纵然佛经已经旧了,纵然封皮上似乎曾落下血迹,纵然上面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她既看不清也看不懂,但佛经里的绘着的佛像是真的,佛法的标志也是真的。
老夫人笑呵呵道:“我听闻这佛经中有西域佛法,颇为灵验,早就想着能一堵其中玄妙,不想经书遗失,久寻不得。幸得佛祖开眼,峰回路转,最终还是有缘呐。”
老夫人看着堂前躬身弯腰的年轻人,问道:“你能得了这经书,也是有缘之人。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求老夫人搭救。”
老夫人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便是一沉。
这年轻人道:“家父在城中开酒楼,原本也略有薄产。但小人昨日为人设计,诓骗进了赌坊,被赌坊设局,输光了家产,就连我的妻子也赔了去。老夫人宅心仁厚,求老夫人搭救,小人结草衔环也要报答老夫人的恩情。”
老夫人看向一旁候着的管家,管家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在哪家赌坊输的?”
年轻人道:“富贵赌坊。”
管家眉头便松开,看向老夫人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