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雪电一般蹿出去,咬住少年丢出去的『毛』球,又闪电般蹿回来,险些一头撞到雪屋墙上。畏畏缩缩,躲在纤瘦的少年背后,整只比年人还高的大狼,仿佛恨不得把自己贴到墙面,充当块糊墙的雪皮。
它畏畏缩缩,探头探脑。
小心翼翼瞅回来的年轻男子。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嗷呜嗷呜声,一下变细弱的“呜呜呜”声。
“好啦,不是他养的嘛,干嘛这么怕啊?”仇薄灯好笑地捏住只雪白的狼耳朵,『揉』来『揉』去。
雪狼“呜呜呜”,把狼首往他背后藏,看来确实是怕自己的主人怕得厉害。
正弯腰把门前空地被撞歪的木架扶正的年轻猎人,视线落到少年『揉』捏狼耳的指尖,接着,扫了雪狼一眼。
“呜呜”声戛然而止。
大狼“咻”一下躲到屋后去了。
仇薄灯的手悬在半空。
他呆滞地看着几根落下来的狼毫。
“……这是怎么了?”
年轻猎人没话。
过来捻掉仇薄灯指尖的狼『毛』,随后将打卓娜阿姆那里换来的白石碗递给他。
“谢啦。”
仇薄灯接过白石碗,仰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换做平时,这种白石碗,仇薄灯是怎么也不能看上眼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少爷,里千娇万宠大的,用的东西最低也得是沧溟玉做的,压根就没吃过苦……奈何前几,不幸流落雪原。
别沧溟玉了。
连半口热饭都没有。
在雪原独自带了不到一天,又饿又冻,险些想一头撞死算了。
费了半天劲,打到只雪兔,愣是没那个决心生饮热血,等回过神,兔子肉还早都冻冰嘎达,生啃都啃不动!
好在真要饿死前,被出来打猎的部族猎人捡了回来。
凡是出门向来前拥后簇的小少爷,压根就没有自个带钱习惯。在虽然话少,但超好相处的雪原好同胞这里住了好几天,却连块当报酬的金锭都翻不出来,净白吃白喝白住了——甚至因为肠胃挑剔,适应不了部族饮食,连连吐了好几次,让雪原好同胞为了他大半夜出去找浆……
昨天还不小心,打碎了人唯一的石碗。
这人从头到尾都没生过气,还出去帮他带了个更漂亮的新碗回来。
脾气好得哪怕小少爷往再嚣张骄纵,都要不好意思了好嘛!
“不白拿的,”仇薄灯郑重宣布,“等本少爷找到里人,就把我的私库送!”
照例没得到回复。
这好脾气,热心肠的部族猎人听不懂他的话。
不过,这几天下来,仇薄灯也『摸』索出了点和这人相处的办法——虽然长得冷了点,也不喜欢笑,但出乎意料,这人的心情还蛮好猜的。
比如现在,银灰的眼眸清凌凌,就明心情不错。
人的好心情是会传染的,仇薄灯忍不住朝他又笑了下。
最后一丝晚霞的余晖落在漂亮少爷皎如白玉的脸庞,晕出淡淡薄光,笑的时候,眼睫如柄镀金的小扇子。
年轻猎人低下头,替少年摘沾在头发上、蓬领上的狼『毛』。他手指修长,苍白,微微淡些冷意,指腹有层厚厚的刀茧。
做起这些琐碎小事,却出乎意料的灵巧。
指尖擦过少年发梢时,绕了绕,发丝流水一样轻柔,顺指节落下去。仇薄灯被人伺候习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瞅他的肩上,也沾了根白『色』的雪狼『毛』,就投桃报李,也去帮他拂掉。
年轻猎人在少年的手拂上来时,略微一顿。
“……怎么还有一根?哎,等等。”仇薄灯眼尖,发现还有一根狼『毛』落进他的后衣领,踮起脚尖,探身过去捻。
大狼虽然爱,但这掉『毛』,也太厉害了吧?
怪不得他不将狼放进屋。
柔软的指尖擦过衣领,温热的呼吸落在肩头,年轻猎人低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少年探身时『露』出的一小节洁白后颈。
在自雪屋晕出来的灯光下,那一线段线条,秀美漂亮。
手刚要缩回来。
却被握住。
仇薄灯诧异抬头。
一抬头,才发觉眼下人距离太近,近到几乎能感觉到年轻的游牧猎人身上的热意——与小少爷这种不修炼的伙相比,生活在酷寒雪原的猎人有着一副相当强健的魄,隔着粗糙的氆氇宽袍,也能察觉底下饱满的肌肉,精悍的骨骼。
天生带有一种游牧部族特有的野『性』。
仇薄灯莫名有点脸热,磕磕绊绊,问:“……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