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寂静。
一盏盏酒杯悬在半空,一块块烤肉掉会银盘,刚刚苍狼部族倾倒一箱箱金银珠宝,只是让一人呼吸加重,眼下是所有部族全说不话,转不开眼——亮红猎装的年劈开光线。
高筒皮马靴边沿金链灿灿。
走进来。
苍狼部族、库布腾部、罕力骨部、伯什纳鲁部……被过的地方,在那一瞬间,无比明亮,在过后又一下黯淡。
仿佛是一块明艳的玉石,照亮整个帐篷,篝火只是的润光。
先前,大帐的诸部还震慑于平塘沈家的度,可当现后,沈方卓那份精心营来的风雅,立刻褪了『色』坠了尘,变得俗不可耐。哪怕年穿的是图勒部族猎装,也遮挡不了骨子里透的矜贵。
——整个儿,自己就是中原世家的奢华象征。
沈方卓眉头一跳,不妙的预感忽升了起来。
没等想明白,突兀木王子已先一步,喝问:“你说什?”
“我说——你们拿个摔破的痰盂祭万神,万神祂们真的不会降罪吗?”仇小爷懒洋洋的,冲最近的一个不知大部族的勇士,一抬下巴,“你,过,把那玩意拎起来给伟大的突兀木王子仔细瞅瞅。”
使唤起人,带着股天生的理所当然。
那罕力骨部勇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到了黄金鼎前。
直到对上突兀木王子阴冷的目光,才陡然清醒。
事到临头,也只能在后边不知是什身份的中原美人的催促下,热血一涌,直接朝黄金鼎伸手。
“抬起来,高点,对,就这样,对光照,第三条龙的龙尾往上数第七片龙鳞,裂的。翻过,底端第三格有个缺口……哦,没什好大惊小怪的,”小爷在罕力骨族勇士“太神了”的惊呼里,应道。
“——我砸的。”
正小心翼翼托举黄金鼎的罕力骨部勇士,险鼎直接丢。
——什、什?!
不仅是,就连图勒部族的勇士们,也全傻了。
谁?砸什?
仇小爷的脸蛋,被猎装蓬松的『毛』领簇拥得越发小小一张,说话好好:“一尊中轴线没铸准的次鼎,也就顶上的云山清,还能凑合当个痰盂,值不当什。砸坏了,忘了赏给哪个扫书房的……”
痰盂、砸坏了、赏扫地的。
几个词重重砸下来。
小一点的部族生怕得罪苍狼部族,只敢窃窃私语,大部族,已哗然一片了。
沈方卓心知不妙,顾不上多想为什仇家小爷会图勒语。
急下,猛然迈步上前,疾高道:“仇爷!恕沈某无礼!这黄金鼎源于东洲天兵府府主,贺兰贺老先生手,以龙为环,龙身九九鳞,龙纹九九回环,龙口衔三清,乃敬拜上神大器。原是为八清会所铸,为天字鼎器一。贺老一番心血,您如此践辱,您置天下匠心于……”
“停!”仇薄灯一掀眼皮,打断,“你什人?”
沈方卓下意识拱手行礼:“东洲平塘沈家,驻西洲主事,沈……”
仇薄灯次打断:“哦,僻野小姓,服外庶子,区区仆役,你不配跟我说话,让你主家家主来。”
沈方卓一张脸登涨红如猪肝。
——的。
“你、你!”沈方卓脱口叱责,“区区纨绔,黄口小儿,也敢——”
话还没说话,一旁的突兀木王子忽然暴喝一,横抓起木箱,朝空掷。
木头断裂!
耳光!
沈方卓后踉跄,眼冒金星,耳鼻皆血。
雁鹤衣撞碎木箱,鬼魅般现在面前,一手抓住断裂的木头,以木代剑,格挡突兀木王子,同反手,第二记耳光次狠狠刮到沈方卓右脸。
音清脆得让人脸上跟着一阵幻痛。
“雁姑娘!你!”
沈方卓又惊又怒,不敢置信。
——这天,雁鹤衣除了和绝大多数剑修天才一样,『性』子冷淡,直来直往外,毫无高门纨绔身边的豪奴跋扈样。绝大多数况下,比一般修士还通达理!否则,沈方卓也不会动起招揽她的念头。
第三记耳光紧接而至。
“你算什玩意?配跟我家爷说话?!”
沈方卓被抽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整个大帐一片寂静,就连仇小爷呆住了——鹤姐姐怎会在这里?她也学会图勒语了?不,鹤姐姐学雅言花了好多年……『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掠而过,雁鹤衣已回身,到了面前,重重跪下:“爷,雁衣失责!”
“没,没事,鹤姐姐没事就好。”
猝不及防见到自小照顾到大,亲如长姐的护卫,小爷又惊喜又心虚。
飞快地瞪了正走过来的图勒巫师一眼,恶狠狠的。
——不准过来!
图勒巫师隔着一段距离,站定,薄唇抿直,看雁鹤衣的银眸冷冷的。
雁鹤衣剑修身,专职护卫,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戾,本能起身,一把小爷挡在身后,对上视线的来源。
仇薄灯:“……”
完了。
眼见两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仇薄灯当机立断,瞪了图勒巫师一眼后,直接就往金银珠宝堆成的小山走。雁鹤衣拧着眉头,审视了年轻而又古怪的图勒首巫一眼,转身跟上自家小爷。
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