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桦木铺成的倾斜塔楼顶,堆到一定高度时滑落,沙沙的音。塔楼,一张厚重温和的斗篷被暖红黄的光线,照得越黑亮。斗篷拱起,一对远离众人的小两口正躲在里边。
准确一,年轻首巫的小阿尔兰躲在里边。
他像只粘人的猫,团在图勒巫师怀里,毫不吝啬地自己又暖又软的身躯,焐在主人胸口——虽然许多猫主子觉得,这甜蜜而又沉重的负担,比如被压得窒息,喘不过气来等等。
但对于图勒巫师来说,就只剩甜蜜了。
他微微低头,一手盖在斗篷外,拢住自己小小一团的阿尔兰,以免他掉去,一手盖在斗篷内,巡视专属于自己的地盘……他没有客气,毕竟他的猫主动送上门来的,自然想巡视哪里,就巡视哪里。
被检查的小少爷也只象征『性』咕哝两,甚至分不太清楚抗议还什么。
——图勒巫师在检查自己这段时间精心喂养的成果。
打原来的小少爷,本来就身形纤瘦,让习惯雪原部族格的图勒巫师格外担心。更别说,落到雪原后,小少爷一开始不太适应,还瘦了些。图勒巫师一直在努力,想把挑食的阿尔兰喂得健康。
这任务不太容易完成。
仇薄灯挑剔,且胃口小,经常象征『性』吃一,就不愿意再碰了。遇上他坏脾气的时候——这种时候,在越来越多了,劝哄基本没用,图勒巫师只有采取些强硬的特殊手段,才能让他喝完温热的牛『奶』,顺带啃光蓬软的窝头……
后还总得被不高兴的阿尔兰狠狠“家暴”一顿。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图勒巫师皱了皱眉。
仇薄灯察觉图勒巫师对喂食成果不太满意,立刻警觉:“不能再加了!已经够多了!再多就吃不了!”
图勒巫师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肉。
意思没得商量。
“唔……真的够多了……”仇薄灯咕咕哝哝,他倒没挑剔吃什么,主要图勒巫师在他的挑剔,手艺进展神速,能把原本有单调的图勒红白食,做许多花样。连他挑剔不什么『毛』病。
只,他在东洲吃得更少好不好,到图勒每天吃的分量,已经够婢女姐姐们高兴得昏过去了。
但类似的情,图勒巫师一旦做了决定,就由不得仇薄灯抗议了。
图勒巫师个顶顶强硬的饲喂者,要如果唯一的喂食对象拒绝合作,他绝对会把他抱进怀里,一口一口,亲自喂去。在这方面,他耐心十足,且态度坚定,怎么撒娇怎么怒,不管用。
仇薄灯只好认命。
他揪住图勒巫师垂落来的辫,泄愤地扯来扯去。
图勒巫师任由他泄,像只纵容猫崽任『性』胡闹的大型猫科动物,只把人固定在怀里,以指腹不轻不重地碾少年的唇瓣,把原本就红润的唇瓣碾得越艳丽,不时探进去按一按整齐洁白的齿尖。
仇薄灯还在记恨他刚刚决定的,逮住机会,毫不客气地咬了两口。
然后,成功硌痛自己的牙齿。
他咬着图勒巫师的指节怀疑人生,这人的骨头,真的不铁打的吗?!啊!
图勒巫师闷闷笑了两。
仇薄灯:“……”
他郁闷地松开口,侧过头。冰谷到了晚上,白雾起伏,石林底的水光粼粼倒影在半封闭的溶洞洞顶。寒风远处山脚的鼓乐送过来,离得远,没有那么沸腾血『液』的震撼感,有种俯观喧哗的冷寂感。
唯一的暖『色』调,就他们身边这一小堆篝火。
图勒巫师也跟着看了一眼岩洞壁的水纹光芒,安静片刻,问,今天晚上能不能别睡?
仇薄灯抬眼,看见图勒巫师的眼睛在篝火印着自己的影子。他的眸『色』好浅,印谁的影子,就清楚得像面镜子。
“阿尔兰?”图勒巫师低低喊。
“为什么呀?”仇薄灯半撑起身,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凑近他的眼睛,“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熬夜呀?”
少年的呼吸落得很近,眼睛也很近,近得图勒巫师能够清清楚楚看见他眼底的亮和等待——仇薄灯看过《四方志》的,他知道为什么两人在一起守新岁篝火时不能睡着,但他就想听他亲口说来。
不知道为什么。
怦、怦怦、怦怦怦……
两个人同时加快的心跳,一颗心脏两处跳动。
图勒巫师一一『摸』过少年的脸庞,自而上,缓慢得像一场漫长的描摹,最后触向睫『毛』。仇薄灯的睫『毛』被火光镀上一层熔金,低垂时像两柄小小的扇子,因为不受控制的情绪轻轻颤抖。
但他没有躲开。
图勒相信,火生命,火延续,火蕴藏着生和的秘密。黑『色』的炭亡的木,但它们在火得到重生,因此一起守过新旧相接的篝火的爱侣,他们会跨越生和,永永远远在一起。
“因为我想和阿尔兰一起,永永远远,”图勒巫师慢慢说,“我要把阿尔兰留在身边。这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只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