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呼麦穿过火海。
熊熊烈焰被劈分,被扬卷,被压制。
同有谁站大火中,猛地展开他的双臂。
……阿萨温德、阿萨温徳、阿萨温徳。
阿萨温徳!
仇薄灯猛地睁开眼。
“……阿达温得,朵衣查玛,呼格泰格那儿。”男人抵着他的顶,声音低沉,隔着血肉和骨骼传过来的心跳无比沉稳,紧扣的指骨仿佛是由精铁焊铸,“阿达温得,莫日拉图,呼格泰格将嘎。”
少年缓缓地松懈下来。
跳动的火焰烤着他模糊的视线。
“阿尔兰?”
图勒巫师低低地询问。
仇薄灯摇了摇。
图勒巫师以指腹轻轻碾磨他湿润的眼尾,擦拭掉梦中无声溢出的泪水。他不说话,图勒巫师便伸出手,让他枕自己的臂弯……风雪般的息,整个儿地笼罩住仇薄灯,无孔不入的,极具压迫感。
仿佛每根骨,每处筋脉,都被对侵染了。是个牢牢圈占的姿势,过分得不能再过分。
被圈占的是小少爷。
他却安静地想:
抱歉。
雪窗格上越堆越高。
哈卫巴林海的正中央,圣湖漾着银灰的光,只只护林人的灵魂化成的冰蝶轻盈盘旋。神树的守护者,哈桑亚盘坐树洞口,身边点着堆篝火,望着年轻的首巫和他的阿尔兰离去的向。
上次送孩子进密洞已经是英雄王库伦扎尔前的事了。
《大格萨》颁布之后,图勒部族同样将残酷血腥的密洞封闭,天生萨满的故事更多的只作为老人们口口相传的叙事长诗存。
密洞已经关闭数千年。
直到私贩商队兴。
木鸢出现。
…………………………………………
雪花自窗格上落下。
指腹下有泪水了,小少爷非常非常安静。
图勒巫师转过小少爷的脸,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巫师坚定地将它们碾开……不准他自己咬自己,不准他自己伤害自己,他是他的,心脏是他的,血是他的,骨是他的,唇是他的。
——他自己无权伤害。
“阿尔兰……”图勒巫师低垂着眼,凝视他,“为什么么难过?”
仇薄灯只往他怀里窝得更深些,不说话。
图勒巫师环住他,将自己的温暖更深地分给他,要他整个儿焐化自己的怀里。是个可怕的拥抱,丝余隙有留下,可小少爷只枕着他的手肘,轻轻颤了下睫『毛』。
火光照少年线条柔和的脸庞。
尊自毁的白玉像。
淡淡的阴影落图勒巫师的眉骨下,中原人的白玉像,雪原部族的金漆赞卡罢,他不想要他的阿尔兰怀抱太多悲悯和共情——那是神该做的,不是人。
或许以往,东洲第世家的保护下,小少爷真的可以做个纯洁的圣子。
可来到雪原后,圣子分享了妖魔的心脏。
他非得被妖魔污染不可。
图勒巫师又问了遍,得不到答案后。他吻上少年的耳根,贴着少年的耳膜,低低地,说了句不堪入耳的话,其中某些音节,前些时候,小少爷被他哄着念过……他保准他的阿尔兰对它们印象深刻。
果不出料,几乎是瞬间,小少爷的耳朵就烧了来。
他下就挣扎来,想腾出手捂住图勒巫师。
图勒巫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紧贴着他的耳侧,它们句句,重复了出来。
妖魔有羞耻心,小少爷的羞耻心可以说是过于旺盛了。
他恨不得立刻从图勒巫师的怀里逃出去。可他真是个傻瓜,他心甘情愿做个以身渡厄的圣子时,就该想到些,自黑暗洞『穴』爬出来的妖魔,可不是什么遵守仁义礼智信的家伙,它们贪婪、卑鄙、无耻、下流……
下了,他自己走进圈套,还自己自己锁得死死的,逃都地逃。
“别说了,别说了……”小少爷羞耻得无地自容。
可图勒巫师不放过他。
他得听着。
句不漏地听着。
直到那些顶顶不成体统的音节,个比个清晰地烙刻进他的耳膜,烫进他的脑海,直到他不敢再做个无私无求的圣子——天底下可有被样污染过的圣子。
小少爷纤细的手指绞做团,几乎快要绞断时。
图勒巫师才发了慈悲般地放过他。
不过慈悲的是有价的。
“阿尔兰,刚刚难过什么?”图勒巫师戴扳指的手指按仇薄灯的下颌,不让他低,不让他逃避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么难过?”
——他得最深的隐秘,告诉他。
他要占有他的切,包括喜悦,包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