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离开城主府时，夜已深，明月早已经高悬。
抬头望去，两轮磨盘大小的月亮各占据一半天空。
一边是清冷的正常月亮，另一边，是血色的绯红之月。
对于大部分居民而言，经过几个月的适应，大家早已经习惯了绯红之月的存在。
双月悬空，不再是什么让人感到畏惧之事。
马车压过地面，捏碎一些小石子时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跟李察同乘的薇尔还在琢磨他刚刚跟索兰大公的交谈。
她目睹了那位在死亡沙漠边缘拥有着巨大威望的传奇，是如何一步步被李察说动，最后坚定站在黄昏之城阵营的。
两人后面的交谈，甚至已经到了改变主位面局势的高度。
她更深层体会到了掌握这个世界权柄的贵族，是如何思考如何做出决策的。
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依旧给了她诸多启发和震撼。
许久之后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转头看着那张正透过玻璃车窗打量灯火通明街道的英俊侧脸。
一时间有些痴了。
大人，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有魅力的异性？
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缓声道。
“大人，索兰大公为什么愿意得罪圣堂帝国高层，转而支持三王子呢？”
“就算得到了索兰大公支持，三王子距离王位，也依旧遥远，把棋子压在一个没有希望的王子身上，这有些......”
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形容词。
三王子，在远隔万里之遥的索兰城都十分出名。
当然，是负面居多，毕竟平民诞生的王子，被国王所不喜，会让人在茶余饭后间有不少话题。
连索兰城都这样，可想而知在圣堂帝国王都，对方的处境会如何。
薇尔倒不是不相信李察的眼光，实在是这张牌，太烂了，她看不到太多翻盘的希望。
李察笑了笑。
“在事情没有定下之前，谁又能知道未来的结局？”
“至于索兰大公的选择，虽然主要原因是我的要求，但实际上......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下一场不大不小的赌注。”
“对普通人的贵族来说，参与王储的争夺，站错队是致命的，但索兰大公是谁？就算三王子没能当上国王又如何？”
“难道新王还能出兵讨伐索兰大公？跟一个传奇苦修士拼命？”
“索兰大公，有任性的资本。”
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如果索兰大公再强大一些，突破成为半神，那他就算是要让现任国王下台，国王都要认真考虑。
薇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顺着他的思绪道。
“我想，我知道接下来如何操作了......一旦我们达成一致便可以在三王子返回之时，加大宣扬索兰大公对他的看重。”
“甚至可以引导舆论，让所有人知道，三王子原来是个顶级天才，用个人魅力折服了索兰大公这位传奇苦修士，换取了对方的看重和支持。”
“之前的恶劣名声，不过是某些王子放出来混淆视听，不想他争夺王位的谣言。”
“哪怕没多少人相信，也可以让一部分民众观感改变。”
“这样一来，以后有什么动作，也能方便操作......”
李察哂然一笑，伸手把薇尔额头上的长发缕到耳后。
在女孩面色有些泛红之中，轻声道。
“这段时间你学到了不少，要不，三王子的事，就交给你来操刀？”
“亲手把一个王子推上王位，这种感觉可比经营商会有成就感......”
薇尔眼中升起几分跃跃欲试，最后又露出了苦笑。
“大人，您太高看我了。”
现在仅有一个索兰大公支持，三王子距离登上王位还差得远。
她哪有能力捧出一个国王？
就算让紫罗兰商会全力支持三王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察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这步棋，还需要时间来发酵，没有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时间，不会见到成效。
但下棋就是如此，现在的一步看似无用的棋，很可能在收官之际，变成定生死的胜负手。
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玩......
回过神后，目光看向黑暗女武神。
这位还未完成蜕变的boss，刚刚可是得到索兰大公亲口认证，不久之后，将会突破传奇。
怎么看，怎么满意。
传奇啊，这个等级已经站在了世界的终点。
一旦黄昏之城拥有传奇，那就意味着拥有了主位面的终极力量。
神灵，是无法出现在主位面的。
传奇，便是终点。
至于半神，数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能作为常规力量来考虑。
他手中强大的底牌虽然不少，如欺诈与谎言之神，侏儒之神甚至温莎这位绯红之主，都是杀手锏。
但这都属于外力，不可能随时调用。
一位完全属于黄昏之城的传奇，就相当于自己拥有了常规核武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面对诸如索兰大公这类传奇时，他的底气可以更足。
“芙尹，今天见到索兰大公，有什么感受？”
黑暗女武神金色的面具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露出几分赞叹。
“很强，强到让我感到了灵魂被尖刀抵着的危险感。”
“如果对方出手，现在的我，不是对手。”
这还是李察第一次听到黑暗女武神说出如此示弱的话。
轻笑着安慰道。
“你还没有晋升到传奇，跟一位29级的苦修士战斗，能赢才是怪事。”
29级，这是索兰大公的真实等级。
距离30级的半神，仅仅一步之遥。
这是他抽空查看到的。
至于其余属性，则是一片问号。
对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太多太多。
“29级？”
黑暗女武神口中低喃几声，眼眸中的战意再次高昂。
变得无比坚定。
“主人，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他。”
这位从死亡角斗场出来的boss，何曾弱于人？
——
城主府，听到下人禀报，紫罗兰商会的马车已经离开，索兰大公缓缓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今晚的交谈对于黄昏之城意义重大，但外人不知道，对索兰城也同样如此。
他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索兰城该如何布局了。
那位神恩领主，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想要把三王子扶上王位，也是够感想的......
旁边的克莉丝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早已经空无人影的拱门，脸上不时露出几分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