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和黑雾的平衡点下,手鼓被压至一个点不动,地洞里的杜圣兰抬起头说道∶"保持住。"
面对如此多疯狂猩红的双眼,魇和天圣学宫院长终于意识到这件东西可能就是众人一直在争抢的宝物。他们此行目的明确,为杀杜圣兰而来,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件宝物最后偏偏落到了他们手里。
面对宝物,不可能不心动,青色的眼珠涌现出志在必得的波动,魔沉声道∶"东西归我,日后承诺帮你一个忙。"
正在默默挖地道逃跑的杜圣兰听得一愣,魇就算得到了手鼓,也走不出包围圈,死一次再复生之后,哪里还会记得许下了什么承诺。
这才是真正的狗东西作风。
杜圣兰在眼皮子底下往外钻,这手鼓怎么可能容忍,试图再一次效仿先前爆光刺目的做法。然而魇的黑雾缭绕,那些光芒被黑气抵消,起不到刺目的作用。
地道已经挖出二百米。
地上面的修士感觉到下方的动静,正想要动手,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你敢?"
修士看过去,对上顾崖木过分冰凉的目光,尚在迟疑纳闷间,地面被凿穿,一个熟悉的脑袋钻了出来。
"麻烦让让。"
村孚兰借着直气从地底浮出.需散自上的十.
周围修士此刻的想法是一致的∶怎么哪里都有他?
正如天圣学宫院长所说,有机缘热闹的地方,只要有掘地三尺的耐心,一定能找到杜圣兰。
杜圣兰不动声色站在原地,释放神识确定周围人的方位。
找到目标后,挂饵,解线,甩鱼竿……呼吸间动作一气呵成,鱼钩甩向了灼日道君,对方双眼一直死死盯着手鼓,不好后退太多。
缠绕了气运之饵,这次总算有了点反应,鱼钩好像钩到了什么东西,收竿时却依旧钓了个空。
灼日道君眯了眯眼,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当即冷笑道∶"患蠢。
红鲤在自己身边上千年,气运连结下,双方几平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换做气运长河,红鲤都未必上钩。
杜圣兰也不气恼,默默收回鱼线。
飞雪道君就站在灼日道君正对面的方向,摸着折扇看不清表情∶"贪墨师尊留给小师弟的宝物还沾沾自喜,灼日,你可真有出息。"
灼日道君镇定自若,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下界的修士为了提升实力,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仅凭两句交谈,基本认定了一个事实∶一件要给杜圣兰的宝物被人夺走了。
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呢?好事者用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看过来,一度希望这些仙人先爆发乱斗,自己也能趁机捡个便宜。
作为当事人,杜圣兰在众人对峙时飞到天上,变成闪电静静躺在云朵里,一次又一次放长线。和下方紧张守着宝物的修士比起来,他就像闲云野鹤,悠闲得让人费解。
红鲤和灼日道君已是利益共同体,杜圣兰捏着枚鱼饵看了半天,这小小的气运之饵,如何可能钓得上大鱼?他开始陷入沉思,虽然接触不多,但杜圣兰能感觉到罗刹门相当护短,假设他没可能夺回红鲤,飞雪道君早就亲自出手帮忙争夺。
望着下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灼日道君,良久,杜圣兰彻底收起鱼竿,反省是不是过于依靠外物。
飞雪道君给了一根鱼竿,他就想着钓鱼,要是没有鱼竿,又会如何做?
""红组..
反复念叨着宝物名目,杜圣兰忽而福至心灵朝顾崖木看去,恰好对方也在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他。
"鲤鱼跃龙门.….."
据古籍记载,鲤鱼对龙有盲目的崇拜,这红鲤来历非凡,飞雪道君先
-再强调气运,以至干朴
圣兰忽略了更核心的问题。
给他提供过帮助的人不少,无可为、裴萤等都在其中,飞雪道君偏偏选择在同一天让顾崖木也渡劫,其中必然存有其他理由,现在看来和这红鲤有关。
杜圣兰沉思间,魇和天圣学官院长的争夺已经陷入白热化,论实力,才经历过法身自爆的学宫院长远不如阴犬。在他被震退数步后,手鼓失去平衡点,朝洞穴中径直坠落。魇立刻飞身下去,僵持在周围的修士亦是第一时间围攻而去。
幽暗的地底浮现出带着花纹的暗光,魔好像发现了什么,及时化为一团黑雾避开。后面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运,手鼓撞在了传送阵上,传送时搅动出的能量漩涡致使近处的修士身体被风刃割伤,严重者颈部流血不止。
还留在外界的人要么往洞口冲,要么轰击往洞口冲的掠夺者,直至半空中血花和光芒齐齐迸发,众人才停下手,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
传送阵是杜圣兰默默布下的,顾崖木早就站去了他先前暗示过的位置,手鼓传送出来的瞬间,立刻施展结界围困。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降服手鼓,才有机会避开后续修士的出手。
杜圣兰没有特别给飞雪道君什么暗示,灼日道君一直盯着对方,稍有异动便会被发现。一直到众人朝地洞围攻而去时,杜圣兰才招呼一小簇电流拦了一下。飞雪道君假意随大部分人朝洞中出手,私下派九头妖兽去当帮手。
魇第一个发现异常,迅速朝顾崖木冲去。
九头妖兽嘶吼一声,对其进行拦截。
先落入传送阵的圈套,又面对顾崖木的奇袭,手鼓如今已经是伤痕累累。它突然不再反抗,任由顾崖木的手指接触到鼓面。
澎湃的力量如同正在膨胀的鼓面,快要积累到极致。
唾手可得的刹那,在魇诧异的目光中,顾崖木突然疾速退开,还不忘对着九头妖兽使了个眼色。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好在妖兽脑袋多,其中一个脑袋捕捉到了暗示,跟着退避。
众目睽睽下,手鼓火炸开了。
过往被囚禁在鼓中的灵魂发出尖锐的嚎叫,四散铺盖在扭曲的空间中,和这片黑暗比起来,魔那点微不足道的黑气都不算什么。
有修士触碰到魂魄,皮肤肉眼可见地发青,身体跟着开始僵化,最后化作了冰冷的石雕。
这一幕吓得周围的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宝物,这已经不是灵魂,而是死魂,经历了无数黑暗岁月的禁锢,具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死魂遇光,在光明中逐渐瓦解。但在湮灭前,它们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朝四面八方散去,有一部分朝着天上飘来,杜圣兰没了先前的闲适,准备撤退。
流光闪烁,银龙游走在逃跑的修士中,巧妙地避开死魂夹击一跃上天,两只龙爪抓住云朵中的闪电。银龙并未立刻离开,盘旋在天空中∶"取血。"
"即便没有血,你释放气息……."
眼看杜圣兰没有下手的意思,银龙自行逼出一滴心头血,血滴浮动在半空中,被真气操纵最后坠在尾巴尖。与此同时,银龙恢复千丈长的身躯,轻轻一甩尾巴。
下方,不死心追赶碎片的灼日道君身体突然一僵,掌心的红鲤刺青开始游动,竟是毫不迟疑震裂掌纹直冲上天。
"回来!"
红鲤离体的瞬间,灼日道君立刻伸手去捞,他抓住了红鲤,然而这条鱼血液早就被气运替换。这一抓,鱼鳞散开,鱼头鱼尾化为粒子,前行百丈后,又在下一片空间重新凝聚。
完全释放的龙威让山间的野兽匍富,顾崖木的精血在飞升后被大幅度提纯,红鲤完全无法抵御真龙血液的诱惑,追着银龙的尾巴咬去。
灼日道君追上天不过片刻,看到已经跨越一座山头的银龙,咬了咬牙,最终选择满怀恨意地回到十万大山内寻找碎片。
一头证道成仙的龙,单论速度他几乎不可能追上,两相权衡,保住碎片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十万大山已经没剩下多少修士,面对挡路者,灼日道君皆是用一盏炙热的日轮劈开,以近乎清场的方式进行刮地搜索。连绵不断的山峰看似无穷无尽,但对于一位仙人来说,想要彻底探查完,仅仅花费半日的时光足以。
搜了大半山峰后,灼日道君愈发焦灼,忽然发现飞雪道君的傀儡也还在山间搜寻,又松了口气,至少碎片没有落在罗刹门手中。
今日梵门弟子不少,顾崖木选择先送杜圣兰出来,顺便帮他将红鲤钓到手。
一路银龙都没有回头看过,杜圣兰偶尔转过身一瞧,暗叹这鱼也是执着,尾鳍左右扇动,快得出现残影。红鲤就这么一直执着地跟在后面。
四目相对,红鲤主动张了张嘴,示意杜圣兰可以喂饵把它勾过去。
"不用理它。"顾崖木冷冷道。
用一滴心头血钓着,银龙一路飞去了冥都,红鲤锲而不舍跟着。
一直到城门口,顾崖木停下化人,红鲤险些一头栽进了土里。心头血在空气中散开,红鲤摇动鱼尾,聚拢雾气化水,吸收了残余的血沫。
顾崖木这时终于看了它一眼,指着杜圣兰说道∶"跟在他身边,一个月一滴血。''
红鲤晃动了一下两边鱼鳍,顾崖木却根本不给商量。一滴龙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红鲤一看便是贪得无厌,不能将它的胃口养大。
那厢杜圣兰却是摇了摇头,哪怕没有龙血,自己现在也有办法留住红鲤。正要开口,顾崖木淡声打断∶"损失点普通龙血,对我没影响。"
红鲤有些不满,不过只要是龙血,它都很是渴慕。
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杜圣兰突然抬头看向半空,有人撕裂空间直接进行瞬移,飞雪道君从中走出。看他不徐不疾过来,杜圣兰猜测对方没有得到天道碎片。
飞雪道君直言道∶"我和灼日都没拿到手。''
牧童也帮不上忙,手鼓裂开后,他失去了对碎片的感应,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此后他都将感觉不到碎片存在,亦或是当时碎片趁乱附在某个修士身上逃了出去。
望着被九头妖兽庞大身躯遮挡的牧童,杜圣兰怔道∶"你还没死?"
他问得真心实意,手鼓都破了,牧童这个替手鼓卖命的应该也没了才对。
牧童眼中积攒着绝望∶"碎片还在,我不死的原因应该和碎片有关。"
杜圣兰对牧童没一丝好感,先前几次的账还没算完,但这时候还是安慰道∶"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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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鲤化为刺青,自动融合进杜圣兰的手腕处,飞雪道君长话短说∶"千万不要吸收红鲤体内的气运,养着就行。"说着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这是师尊当年给它准备的东西,等红鲤全部吸收完,你成仙的机缘也就到了。"
杜圣兰颔首。
飞雪道君∶"我的力气不能离体太久,要回上界一趟,顺便和大师兄汇报一下碎片的事情。天道碎片受创,只要你警醒点,自保是没问题的。"
一行人进了城门,杜圣兰目送他从界壁离开。
飞雪道君离开后,两人回到人面树冠,杜圣兰苦笑道∶"我记得曾经你问过,是天道脆弱造成的灵气稀薄,还是反过来。"他顿了一下∶"现在看来是前者。"
牧童曾言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碎片。显然碎片生出了神识,不愿意乖乖上天补全天道。
"用天生道体补天,至少又能延续数百年的时间,其他的残片便能借此侥幸逃脱。"顾崖木望着他缓缓道∶"破损的碎片,就像是万物恶念的集合体,它一定还会来找你。"
白昼的动荡终于在日落时划上终点,黑夜悄无声息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