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堂内。
得益于杜圣兰特意在牌匾上洒了金粉,仁义堂的牌匾在夜色中也闪闪发亮。
以顾崖木为首,其他人像是木头人一样各自坐在一边,有的到现在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游家兄弟互相看了眼对方,就在游双准备开口问话时,顾崖木开口道:“散了吧。”
“……”
除了裴萤猜到一些内幕,其余俱是一脸莫名地来,一脸莫名地离去。人都快走完了,不需要灯,顾崖木看了临时烛台一眼:“你也走吧。”
雪花狮子如蒙大赦,卷卷尾巴回窝里睡觉。
顾崖木独自坐在原地。
他稍微理了一遍,明白杜圣兰在打什么主意,究竟要不要去凶牙坡,从老狐狸那里做判断再合适不过。拧开酒囊,发现里面储存的美酒早就一滴不剩,顾崖木摇了摇头,低头叹道:“关心……则乱吗?”
……
得到答案的杜圣兰,一刻也不耽误地赶了回来。天边出现几颗微亮的启明星时,他远远地看到仁义堂的牌匾。
杜圣兰跨进门槛时,顺手掀了下袍子,就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外出游子。结果进门只看到裴萤,压根没瞧见顾崖木的人影。
像是知道他在找谁,裴萤:“他说他去睡觉了。”
事实上,就在刚刚顾崖木还坐在院子里,黑着脸给杜圣兰捡回来的那窝小妖兽喂食,中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撂下食物回到房间。
“跟他说我有点累,需要睡一会儿。”随着房门关上,飘过来的还有这句话。
裴萤为其迷惑行为感到无语,先前顾崖木想骗杜圣兰回来的举动虽说有些荒唐,但出发点是好的,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杜圣兰也不理解。
他没有被人怎么关心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其实还不错。
顾崖木先前消失得有些匆忙,屋门没有上锁,在重重关上后又弹开了。杜圣兰站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没应声,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屋子里乍一看没有瞧见人,不过那床几乎没用过的被子此刻是摊开的。
杜圣兰走过去,站在床边片刻,缓缓说道:“我和天机道人沟通了一下,他给我的建议是不远游。”
没人应声,他礼貌问了句:“你在听吗?”
依旧没传来回应,杜圣兰突然弯腰一掀被子,一条银龙顿时暴露在眼前。
杜圣兰:“……”
不得不说,这画面着实有些喜感。
“你在别扭什么?”他半蹲下身问。
银龙说话都带有寒气:“基本的判断出错,本尊在自省。”
他应该早点猜到杜圣兰去找天机道人。
眼见一动不动趴在床上的银龙,杜圣兰不禁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银龙的尾巴瞬间一紧,回头冷冷望着他。
杜圣兰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好的龙性本淫呢?”
随便戳下鳞片,反应都这么大。
顾崖木靠近床边冷不丁化成人形,一股强势的气息直扑眼前,距离太近,这次轮到杜圣兰闪躲,直起身朝后退了半步。
顾崖木这时已经恢复往常的样子,长发有些散乱的搭在肩上,浑身上下写满着生人勿近:“难得那老狐狸肯表个态。”
果然是利益动人心,谁更有利天机道人站谁。
杜圣兰回到正事上来:“我与长宁叔多年不见,也不知这一场戏唱的是什么初衷。”
顾崖木嗤笑一声:“不是你父亲的人,便是你母亲派来的。”
杜圣兰一怔。
顾崖木指出一点:“这次处决杜青光肯定是知情者。”
杜圣兰颔首,杜青光虽然基本不插手家族事宜,全权交给
“再者,你是补天计划的重要一环,哪怕绝世天骄羽翼未丰前,也不过是只谁都能踩死的蝼蚁。”顾崖木淡声道:“总需要一个护道者。”
杜圣兰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赵长宁确实是在关键时候出现。
因为要押去凶牙坡,这次处决风波闹得挺大,在杜家内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不过到底于杜家名声有些许影响。杜圣兰考虑了所有可能,最后带着些不确定说:“该不会是,试探我的死活?”
顾崖木沉吟两秒:“杜青光提到黄金时代时,语气有一丝迟疑。”
一个毫不犹豫计划自己孩子出生,让其补全天道的狠人,怎么可能有迟疑这种品性?
杜圣兰皱眉,明白这个备选计划可能很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杜青光不想行动。
顾崖木:“也有可能他只是旁观,要试探的是你母亲。”
杜圣兰抿了抿嘴,很想让事情往温馨的走向上考虑,譬如是因为思子忧心等等,不过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见他沉默,顾崖木轻声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你母亲那样的女子,也许会被强迫,但不可能被强迫这么多年毫无作为。”
有些东西真的能在血脉里流淌。
杜青光不是个东西,但在飞升无望的情况下,能想出一条毒计补天。而杜圣兰处在必死局里,硬生生走了条夺舍天雷的野路子。能生出这样孩子的裴琉焰,哪里能简单?
杜圣兰轻轻叹了口气:“我有着一段很模糊的记忆,依稀记得她很温柔,一直在跟我说别怕,她会保护我……”
顾崖木沉声打断:“如果你想要活命,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杜圣兰下意识掀起眼皮看他。
“我不是人。”顾崖木强调。
“……”
顾崖木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至少在龙族,很少会有阴谋背叛之事发生,只有人类修士才会有层出不穷的诡计。
一晃又是两天。
凶牙坡。
押送队伍共有七人,其中有两名长老。
赵长宁一路磨磨蹭蹭,拖延了不少时间,临近处决,他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说道:“已经快到黄昏,看来是不会来人了。”
长老是杜北望一脉,早就看不惯曾经对杜圣兰施过援手的赵长宁,冷笑:“乖乖受死吧。”
就在即将被扔进魔渊的前一刻,赵长宁周身气息暴涨,反身一掌拍来,长老大惊失色,躲避的同时开口:“你真气不是已经被封锁了?”
这一掌的威力超乎想象,像是一面大山狠狠压在长老等人的身上,几人当场昏死过去。
赵长宁气息一路如竹子般窜升,一路飙升到大乘期,哪还有平日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压根没有看晕过去的长老们一眼,而是望向远处。
杜青光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书卷气息的脸庞被黄昏晕染出些魔怔的斑驳感。
赵长宁扬声道:“那孩子重情重义,倘若还活着,今天必定会来搭救,可见是真的身死道消。我在杜家多年,如今也该回去向小姐复命。”
杜青光没有拦他,任由那道身影飞走。
……
凶牙坡发生的一切,杜圣兰自然不知情。
顾崖木建议不要派人去暗中观察,防止被发现端倪。
做戏做全套,大约第五日,顾崖木回到裴家,佯装从圣地才出来,又闭关两日,开始正常活动。
这日,他和杜圣兰坐在裴家走廊,一个查阅黄金时代的资料,一个则继续研究那些年恶龙背的黑锅,试图找出这些家族的犯罪证据。长老们那边对顾崖木还是秉持着一个原则,除非他交出绝杀殿,否则就要实现先前的条件,才能得到信物,享受家主的全部权利。
正当杜圣兰和书中文字较劲时,天色猝然间暗了下来,几片乌云像是赶集似的涌去附近某片区域。
他回过神,目光眺望远处:“有人突破了。”
最近这段时间,裴家接连突破的不少。
顾崖木招来人询问:“是谁在突破?”
管事回道:“是裴玖。”
知道顾崖木可能没印象,管事自觉介绍了一番裴玖属于哪个支脉,什么年龄等等。
顾崖木挥挥手,管事退了下去,裴家有十名近管事,另一人在园子外堵住他,好奇搭话:“家主都问了什么?这位以前名声不显,怎么就突然当上……”
老管事‘嘘’了声:“少打听,才能活得久。”
园内,顾崖木对杜圣兰说道:“近来突破的人都属同一支脉。”
他深黑的瞳孔比往日更加幽深,顾崖木对人类修士的东西了解不深,不过上次天机道人离开后,他又重新查找有关特殊体质的典籍:“天生媚骨修炼天赋十分一般,却更容易孕育特殊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