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无点了点头:“六十年了,一甲子”
东篱子泪如泉涌,落在须发之上,两只手擦来擦去,却怎么也擦之不干。
桑田无向辰子道:“打开吧。”
辰子点头,有门下士过来关闭法阵,将洞内洞外的阻隔打开。
桑田无将两个酒盏斟满,递给东篱子一盏,东篱子也没拒绝,颤抖着接过,和桑田无一起,向着宋母忌灵位拜倒。
敬酒、洒酒、上香
宋母忌是当年学宫拿下的重犯,虽然没有公然通缉,但他的死,和学宫脱不开干系,此刻两人在仙都山中公然祭拜,一旁的辰子却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生起几分感动,也在桑田无和东篱子身后躬身施礼。
师恩深重,敬师之人方能重道,本就当为世人尊崇。
辰子铁面无私,称得上绝不容情,心肠一向硬得很,但见了这一幕,眼见这师兄弟两人即将骨肉相残,真正终结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不由也一阵不忍。设身处地,忽然想起一些往事,不由一阵怅惘。
他心中暗暗摇头,收回了几分对桑田无的不齿,的确难啊!
祭拜完毕,东篱子止住悲声,平复心情,不再去看桑田无,对着囚窟内冷冷问:“师兄今日前来,想必不单单是为老师祭日而来,看在老师面上,我不骂你,有什么话快些说了,说完走吧。我乏了”
桑田无问:“师弟还记得,当年老师曾经说过什么吗?”
东篱子道:“老师说的多了,每一句我都记在心上,反是你,真的记得吗?”
桑田无轻声道:“既然如此,你当记得,老师故去前那一年曾说过,谁若合道,宗门便交给谁。师兄合道,师弟听师兄的,奉师兄为宗主,不得违背,反之亦然。记得么?”
东篱子勐然撇过头来,盯着桑田无,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你合道了?”
桑田无道:“师弟当记得,老师一直奋发努力,想要合道,他说,没有合道大修士坐镇的宗门,是长久不了的师弟,当年老师未竟的心愿,师兄我做到了。”
东篱子看向辰子,辰子点头:“大丹师已于上月合道,书发送雒都,天子或于月内拜授封号,大丹师将为学宫新晋桑学士,驻跸于第十三峰。”
东篱子听了辰子的口中介绍,喃喃道:“学士?”
桑田无趺坐未动,身子却飘然而起,凌空悬浮三尺,虽然只是三尺,却已经清晰无误的表明了自己的修行境界。
唯合道可飞!
桑田无就这么飘在三尺之上,凝目看向东篱子:“师弟,老师遗命,你是否遵奉?”
东篱子举头望着头上三尺处的桑田无,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桑田无催促:“师弟,老师遗命,你遵还是不遵?”
这一下转折,大出辰子预料,不禁也紧张起来,他内心深处也不知自己是希望东篱子答应还是不答应,但有一桩是明确无误的,哪怕再是心肠冷硬,也不希望看到师兄弟同门相残的惨剧发生。
不仅是辰子,包括辰子门下跟随在侧的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幕,东篱子的生死,这一刻就将决定。